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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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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餌

孫湛雨暗自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壞人都讓他做了:"前天才剛分發了米面,你們家人口並不是很多,按常理本不該這麽快就沒了。現在族裏的情況你是知道的,物資緊缺的厲害…想來過兩天還能再到一批,我先給你登記上,到時候分發下來先給你家送去。"

他對韓宇臨例行公事一般講完,就連說出的話事實上也是最近幾天大同小異的說了無數次恨不得現在說夢話都是這幾句,翻來覆去的講。

總之,言下之意全都是今天你是拿不走東西了。

韓宇臨皺著眉頭面色不渝,剛要上前說爭執什麽,卻又像是有顧慮一般忍下了,任誰看了都知道是不服的,但又怕惹麻煩的樣子。

這一出,引來其餘看熱鬧的人對著他好一陣恥笑。

韓宇臨好面子的,臉上忽的一紅:"原是家裏的早就吃完了,本就想著第二天就去萬豐部落多買些回來存著的,可那夜…"他見讓人投來的鄙視眼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了咬牙還是忍了下去。

接下去的話自然不必再多言語了,想來也知道是原本要第二天去萬豐部落買米面口糧的,結果剛好前一夜就趕上了部落大亂,能活下來就已經實屬不易了,更不要說還想著出去買東西了。

如今想來家裏沒有儲存早就捉襟見肘,前日為了施以"恩惠"博個美名,蘇祈年"大方"命人下發的那些米面每家也不過分得兩三斤。

"我跟我媳婦還好說,可你們都知道我阿媽常年臥病在床,她身體本就不好,挨不得餓。"

韓宇臨一個漢子說到這裏眼眶逐漸紅了,眼淚在裏面來來回回直打轉。

"嗤!"原本安靜的房間突然從旁邊傳出一聲冷笑:"我倒是想問問,現在誰家吃食寬裕?不是我說,那年輕力壯的倒是算了,你就別拿你家那老娘來這博取同情了,你阿媽吃飽了是能下地幹活啊還是能上陣打仗啊?就你阿媽那身體說句實話你也別不愛聽,純他娘的浪費糧食。平時也就算了,你們家愛怎麽供著哄著隨便你們沒人跟你計較,但現在你想讓大家跟著你供著她,我告訴你想都別想!我今天就把話放這了,即使有也是可著年輕力壯的給,沒道理分你土埋脖子的拿了去。"

"你說什麽?!你他娘的有種再說一遍!"韓宇臨作勢就要上前去揍那人,但一拳難敵四手,轉瞬就被對方幾人壓制在了地上。

那人冷笑著走上前,擡腳就踩在了韓宇臨臉上,還覺得不解氣似的又用力碾了碾:"不想活了?!你他娘的想死早說!你孟爺爺我隨時奉陪!到時候別說是你家那個老東西,我讓你們一家都吃不了兜著走!!!呵,到時候你也不用操心餓不餓肚子了。我說韓大少爺該不會還沒認清現實,以為現在還是你風光的時候吧。就連那李安都不知道死時候有沒有個全屍,你一個下人在這耀武揚威給誰看?!呸!"

說著加重了腳上的力道,一口口水吐到了韓宇臨臉上。

"行了,"孫湛雨看不過去,面色凝重的說道:"族長這兩天本就煩心,你們還拿這些小事來鬧。等著鬧大了鬧到族長跟前,誰都沒好果子吃。"

他剛剛無意中聽到那人提到李安,才想起這韓宇臨的確之前是跟著李安工作的,怪不得起先見了他還覺得有些眼熟。

他跟李安和韓宇臨雖然平日裏沒什麽往來,但他知道李子玄就是李安的弟弟,雖然以往他和李子玄來往也算不得密切,但到底共事過,尤其是李子玄還未調動工作以前,兩人之間還是有些交情的。想著如今這種時候大家都不容易,看在故人的面上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剛剛韓宇臨又提到了家中的母親,這讓孫湛雨心裏很不是滋味,要不是蘇祈年他背叛部落,大家哪會像現在這樣。

他看一眼聽了他的話後剛被幾人松開的韓宇臨,暗自嘆了口氣:現在族裏已經沒幾個像他這樣還有些血性在的年輕人了。

又看了眼罵罵咧咧退回到座位上去的幾人,那帶頭找事的顯然心裏還不十分痛快,扭過頭又朝著韓宇臨吐了口吐沫,惡狠狠的盯了他好一陣才作罷。

孫湛雨覆看向韓宇臨:"族裏確是沒多少了,按規律你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要空手回去的。"他猶豫了下,看著韓宇臨狼狽的模樣到底動了惻隱之心,還是說道:"不過我家裏還有些,不多,倒是可以給你分著些回去,你拿回去後節省著點大概也能吃個兩日,再多我也沒辦法了。等挨過了這幾日,估摸著就又能有新的發下來了。"

韓宇臨死抿著唇倔強的沒再多說什麽,只在向對方作揖時說了句:"多謝。"

孫湛雨嘆了口氣,無奈道:"得了,隨我回家去取吧。"

韓宇臨沈悶的點了點頭,垂著腦袋隨孫湛雨走了出去。

沒有人看到出了大門後,原本垂著腦袋的落魄漢子緩緩擡起了頭,眼神早不似剛剛頹敗的模樣,那雙眼睛此刻炯炯有神,眼底清明一片。

想到剛剛那一幕眼底寒光乍現了一瞬,顧不得被踩傷抽痛的嘴角,心想一定要讓那幫狗/雜/種/付出應有的代價。

轉而又望向走在前邊引路的孫湛雨時,眼底劃過一抹狡黠,勾了勾唇角又換來疼的一聲抽氣:魚已上鉤,最後一環扣上了。

韓宇臨今天來神匠部落的辦公室這麽一鬧,其實為的就是要接近孫湛雨。

今天據他觀察,這個孫湛雨的的確確還沒有加入蘇祈年的陣營,否則對方也不會把這麽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讓他來做了。

而且韓宇臨看得出來,孫湛雨在族裏辦公時也同樣是被那些人孤立的,至於孤立他的那些人,也無一不是早在早些年就成了蘇祈年的狗腿子的。

尤其是孫湛雨到底是願意幫自己,當時他完全可以無視掉,就任由那些人揍自己一頓然後丟出去,這樣也算省了孫湛雨他自己的麻煩。

可他不僅制止了對方,甚至還聽他說是為了家中老人後主動提出願意幫一幫他。尤其還是在現在米面糧油都尤其稀缺的時候。

韓宇臨不得不說,經過這個插曲過後他對孫湛雨的印象更好了。

心下決定不管以後怎麽樣,孫湛雨這個朋友他都交定了。

孫湛雨年齡比他和李安還要大個十來歲。

平日裏在部落負責文書一職,為人剛正不阿卻不會迂腐古板,的確是如李子玄所說的族內少有的很會變通的清流派,他雖不屑看不上蘇祈年等人,但也懂得一旦族內連他這樣的人都沒有了,神匠部落就真成了蘇祈年他們的天下所有族人都要任其擺布了,那對族人而言才是最糟糕的。

他早已認清唯有還在其位,才能有機會想辦法制衡神匠部落裏的亂象。

抱著這個想法,他才一直工作至今。

動亂以後,孫湛雨之所以還能在這時候依舊相安無事,蘇祈年他們現在的確缺少人手,尤其是文書類一職。

孫湛雨現在除了需要幫忙擬定各類文書通知以外還負責物品登記。

自從神匠部落被攻占以來,算是與其他部落完全割裂了。

這最先影響到的就是吃食和醫藥。

以往各部落之間都是互通互利安穩生活,如今他們冒然獨立後,其他部落都深知他們的隱患,這種情況下即便他們自己不閉戶,想來其他部落為了自身的安全也不願跟他們多有往來。

這直接導致了他們的生活大不如前,各項物資如今更是到了稀少緊缺的地步。

韓宇臨邊想邊跟在孫湛雨身後,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孫湛雨家。

原本孫湛雨是要韓宇臨在門外等著,他進去給對方把東西拿出來的。

但期間韓宇臨趁著四下無人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話,驚詫過後孫湛雨問了幾句話待韓宇臨回答完後想了想,不著痕跡的把人讓了進去。

沒有人知道兩人進去後都聊了些什麽。

這一進去,韓宇臨再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了。

韓宇臨從孫湛雨家出來時,天色已經漸暗,空氣中偶爾可以嗅到一絲飯菜的香味,他拎著一小布袋大米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當天夜裏,玉靈兒再次從神匠部落飛回時帶來了神匠部落最後的也是他們能弄到的所有消息。

白霆儒看後跟索圖魯二人先做了簡的分析和應對探討,之後又趕忙將神匠部落發來的那封信隨著他和索圖魯的想法寫下來後一並讓玉靈兒送回了部落。想要大家幫忙一起做一次最終計劃。尤其是想要聽一聽經驗豐富的蒙克,針對現在彼此的狀況,會有什麽建議給到他們。

自從他們離開家後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見到過家人了,如果可以,其實他很想借此機會回部落去當面問蒙克的意見,也可以再看看家中的妻兒。

可是為了保護其他部落的安全,他們早就在神將部落跟其他部落的畢竟路上設了重重關卡。

現如今想要來回一次,用在趕路上的時間需要用比以前慢了的三倍不止。

更何況以他們現在的情況來說,他和索圖魯也是絕對不能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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